【聂卫】禁止通行14
14.白凤
他难以相信32475在表现出如此严重的症状之后，竟然还能出现在早餐时的食堂里。
只是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白凤也说不上，毕竟他不想让视线停留在那张脸上哪怕一秒，但在32824凑上去说话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32475的神情更加僵硬，眼神恍惚，但看向他的视线却较之前还要狂热几分。
白凤皱眉，低头搅动碗里的粥。
就像是……他当初在街边、暗巷、垃圾桶旁看到的那些困于饥冻的人。他们紧紧盯着来往行人手上的食物和兜里的钱包，脸上有绝望，狂热，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目标是谁？
是他。
再一次对视之后，白凤确定了这个猜测。
但他没有惧意。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能在监狱中自保，强到让那个男人承认自己的实力，他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他余光瞥见坐在斜左上方的银发男人——他现在知道他叫“鲨齿”了——正要伸手把勺子放在一边，被对面的渊虹一把按住。
鲨齿的手臂瞬间紧绷。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但仍能感受到一股气势瞬间暴涨又转瞬消失。像是一柄利剑带着剑鞘碾过脖颈。
那是杀气。
但渊虹不为所动。他没有移开手，也没有表情。他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意味，但最后又化成了警告。
白凤听见鲨齿冷哼一声。他背对着白凤，但他能想象他脸上的表情。
他低头喝了口粥。
再抬头时，他看见两人在空中翻飞的手掌。勺子在鲨齿的指尖如流水般穿梭，留下一片银色的残影，勺尖几次对上渊虹的脉搏，但渊虹手腕一转，手背贴着刺上的勺子翻转而下，手指按上鲨齿的脉门。
“啪”的一声，勺子掉到桌面上，在声音响起的那刻，鲨齿长指一收，指尖也抵住了渊虹的。
动静不小，但周围的嘈杂也不小。只有周围的几人注意到了，那些低级犯不安地往旁边挪动身子。有个狱警往这边看了一眼，白凤奇怪地发现他的脸色竟然有些紧张。
那两人的手还扣在一起，最后像是彼此妥协了一般，缓缓松开了。
白凤喝干了最后一口粥，压下心里的一点不安。
但他很快就没再注意这件事了。32475注视他的越来越长，已经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甚至有几次他想在搬运时往他这边靠近。白凤盯着他的动作，紧张感越来越重。
直到放风的时候，白凤被一个狱警叫住了。
“过来，小子。”狱警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去用品库那边，替我拿包烟回来。那个看门的知道在哪。”他上下打量白凤，像是确信这个年轻的罪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漫不经心地补充：“当然，如果烟少了一根，你就得小心我拿这玩意，”他示意腰上的警棍，“捅烂你的嘴。”
“得了吧。”狱警身边的同伴说，“你就他妈懒得走那几步路。”
狱警哼一声，没有反驳。他看白凤还站在原地，抬脚踹上去。
白凤余光瞥见32475朝这边走过来。他一闪身躲过了狱警的脚，快速地往用品库走去。
仓库的门口没有人。白凤犹豫片刻，拿开挂着的锁，自下而上地顶开库门。
扬起的灰尘在黯淡的光线里浮动。白凤走进去，首先从右边一沓沓床单被套中开始寻找。他知道有些狱警喜欢把烟藏在这里。
门处穿来“哗啦”一声。他猛地回头，看见32475正把门拉至地上。光线一下子灰暗下来，32475的脸在阴影处看不真切，但露出的眼神宛如恶鬼。
来了。他心想。他一步步的靠近桌子，试图和32475保持着一桌之距。
“你想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32475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气氛凝固得让白凤心烦意乱。他警惕地盯着32475，沿着桌边移动。但对方愈发炙热的目光让他错觉距离在缩小。他能听见心脏的鼓动，拳头紧得连掌心都有了湿意。
无论对方想做什么，对他来说绝不是好事。这里物品众多，他虽有速度但处处受阻，如果对方孤注一掷……
只听一声低吼，他看见32475单手一撑，整个身体越过桌面横飞过来，他当即跳起，一脚踏上桌面就要跳到对面去，但还在半空中的32475倏地探出一只手，如鹰爪一般扣住了白凤的脚踝。白凤一惊，整个摔在桌上。
他怎么会抓得住？白凤一扭身，另一只脚踩向那只手。他怎么能抓得住？
32475避也不避，一使劲就把白凤拖了过去。白凤的脚在半空中转了方向，一下蹬上他的脸。32475闷哼一声，铁铐似的手松了些。
白凤趁机起身猛推一把，对方措手不及，背后撞上铁架，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中掺杂着惨叫。白凤翻下桌子就往外跑，嘴里大喊：“狱警！”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仿佛瞬间置身寒窟，白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男人的脸掩在暗处，些微的光线让人刚好看清他脸上的血痕和正在缓缓绽开的可怖的笑容。白凤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带着你的人呢？
他不见了。
他想起他和32824的对话，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护着他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有自己。
身体在那一刻超过了意识。他五指成爪回攥住那只拉他的手，扭过整个身体，凭着腰力生生将男人拽着甩过来，让他整个腹部磕到桌角上。男人大张着嘴，无声地叫喊，另一只手捂上腹部，痛得蜷起身体，但抓着他的手竟然还没放开。
为何他有如此的执念？白凤试图拨开那仿佛烙上的手。但男人在此时压了上来，用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顶着他撞上身后的铁架。白凤痛哼一声，感觉肋骨似乎断了。他的挣扎被摁死在男人的动作里。男人凑上来，血腥味浓得让他恶心，但当他感受到大腿处抵上的火热时，他觉得之前所经历的所有让他为之呕吐的东西都不及这的一半——
有什么从他面前一略而过，带走了那张淌血的恶鬼的脸。
一声物体落地的脆响，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呼。
他有几秒听不到任何声音，脑子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时，他缓缓扭过头，几乎能听见脖子“咔咔”的声响。
库门处站着两个男人。光从他们身后透进来，刺得白凤眼睛发痛。
“这是一个陷阱。”其中一个人开口，语调很平淡。
“矛头对准的就是你我。”另一个声音像是掺进了寒风。
白凤意识到，他昨天还在和这两个声音交谈。后者说，他还不够强。
“你们……”他嗓子已经嘶哑了，“他……”他看向地上的人。前几秒还钳着他的男人躺在那，血淌过他的脸流到地上。他的周围是已经碎裂的木椅，它原来是放在门边的。
“他已经死了。”鲨齿冷冷地说。
白凤再也受不住了。他撑着旁边的架子，忍着肋骨的痛吐了出来。
恍惚间他听见鲨齿说：“这便是强者的道路了。”
他勉强睁眼看向他。逆光里两个男人的面容看不真切，但身形却像两座巍峨的大山，普通人只能仰视他们，如同仰视强者。
强者……他想着，眼前一黑，身形晃了几晃，终究还是倒了下去。
TBC
